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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始皇兵马俑考古:秦俑为伍 苦乐结缘

——一个考古人员的自述
2010-11-26 2:00:00   网友评论来源:中国记忆网    作者:王学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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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俑一号坑两次发掘区示意图

  四、一号坑正式发掘用上了咱这“挖土的”

  1978年8月5日,秦俑一号坑正式发掘。对大遗址的发掘,本来应该对前此的试掘期好好作一次回顾和总结。因为这么大面积的遗址,特别是兵马俑所具有的特殊性,是全世界考古中也是第一次遇到。严格按考古操作规程,进行系统化的工作,是非常必要而严肃的。它的开工,不言而喻,既是衡量科学工作的指示器,也是对未经专业训练者一次实践的机会。按一般道理,对学过考古的或是未学考古的人,以及习惯了挖墓的文管会人员,都应当是值得珍惜的。但以后的事实,足以证明了当时的轻率。

  通过前此跟学员们“考古见习”,加之我多年来在考古研究所发掘秦都咸阳遗址的体会,就满腔热情、全身心地投入到发掘劳动中去。秦俑一号坑坑体面积12420平方米,共划分成27个探方。在揭去上面厚约2米的“表土”之后,秦俑考古队安排业务干部“顶方”作“细部清理”。我在短期内先后开过的探方是T4、T5、T13、T14和T24。当别的人只守一个探方时,我有时要兼顾三个探方的清理。杭队长说“能者多劳”,这一句话算是对咱的“奖赏”。我每天在俑坑里,同技工一起分析迹象或作纪录。三几个纪录本交替着使用,真是忙得不可开交。但从来不假手于人,更不习惯于坑外的“工头”作风。日复一日,月复一月,很少离开。

  针对多人上手的大遗址发掘,除过工作部署不言,而发掘记录必须有统一的要求。否则,参差不齐,对最后要形成“考古报告”是极不利的。为此,我在考古队的会议上多次提出。并以湖北盘龙城发掘为例,指出北京大学学生实习结束、急于离开工地而要去外地参观,扔下零乱的记录却整苦了湖北队。但杭队长说:“那有什么统一的!记录就是情况、地层、迹象、出土物和结论五个部分,谁还不知道?”

  秦俑坑的特殊性是异常明显的,随着发掘的进行,我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。咱的建议队长不接受,有身份的业务干部不表态,真是孤掌难鸣啊!

  我同王玉清、屈鸿钧私下沟通意见,晓以利弊。这些无职无权的人好说话,加上个这人微言轻的我,终算在考古队的会上有了呼应。杭队长最后发话:“王学理,那你就弄一个来”。

  咱这天生“吃苦的命”,自己给自己找笼头戴哩。拿上领导的鸡毛当翎箭,就整整用了七天时间,写出了一份“发掘纪录提纲”。从大纲到细目、从文字到表格,都规定得异常明确。呈送给了领导,一再声明:供讨论,可补充修改,甚至可推倒重来,但不能没有。28年过去了,早已是泥牛入海,何谈当时讨论修改!

  后来一位好心的人把我“克”了一顿:“你真傻!你的好建议如果被采纳了,不是显得领导无能吗?受人恭维的“权威”的脸往哪儿放?你何不跟领导溜?”

  “啊,原来如此!”我有点愕然。难怪省文管会的老同事都说他“布置工作、检查工作、总结工作,非常?快简单,一言以蔽之曰‘弄’!”“他在上级领导眼里可是最听话的。评工资大家争了个认真,他一言不发却能次次晋升。”

  但是,秦俑考古队没想到的事,还是发生了。

  “中国考古学会成立大会及考古学规划会议”,在古城西安人民大厦召开,时在1979年4月。那时,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夏鼐所长眼睛盯着秦俑,大家眼睛盯着夏所长。据说,夏所长已独自看过秦俑发掘有好几次,而且在大会上已经点了名。有一天,全体代表在夏所长带领下来参观秦俑。考古队停工,我就回到宿舍(宿、办合一的一间房)里去整理材料。按习惯,遇到新闻记者采访、拍照制版、电台录像之类的事,咱就自觉地向后缩。秦俑考古多少年,咱没有工作照(只有一次给队长作了个配角),更谈不上出现在印刷品上,就是这个原因。这天赶上全国的考古同行来,咱同样是不“凑热闹”为好。突然,有个临时工“学员”下气不接上气地跑步来叫我。说:“老屈叫你赶快拿上纪录本,夏所长在大厅里等着哩!”

  原来,夏所长问了各种问题,考古队接待的人都有应对。突然问:“你们有没有纪录?”答者说“有,有。”不料想,夏所长穷追不舍地问:“你有没有?”“有。”“拿来我看看。”“我的放在宿舍里,现打发人去要。”在这节骨眼上,想起了王学理。

  我来到了大厅,夏所长接过纪录,站在T4探方上,一页一页地翻。代表们可是里三圈外三圈地把夏所长、屈鸿钧和我三个人围了个严实。夏所长边看边说:“纪录得细啊,图也画得不错。就要这样,要多记情况、多画图啊。”代表们看到今天没有发作,就陆续地散去,看自己感兴趣的秦俑去了。

  随后,国家文物局黄景略处长、陕西省文化局陈梦东同志几次连着到考古队来开会作“思想开导”,叫赶快结束发掘工作。其他人是在原先试掘过的探方上重新挖的,工作量相应地轻得多。而我所在的T20坑,是新开的探方,虽说是要马上结束发掘,岂能草草收场!但难度、时间就相对地加大了。

  1979年9月27日,秦俑考古队宣布:放了长假。仅隔三天,在国庆节这一天,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正式建成开放。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,门庭若市。光来的大小车辆在馆门口停不下,长龙似地在临(潼)~马(额)公路上排到了“五里沟”。考古队虽说是学员放假,而业务人员还在,但没有任何人接到“请柬”。队长和“长”字辈等人回到西安后,心有不甘,又来到秦俑馆。走了一圈,还是没人理睬,就悻悻地又踏上了西安的归程。这是新成立的“秦俑博物馆”给“秦俑考古队”发出的第一个信号,正如西杨村老百姓评价的:“考古队把爷爷当成了孙子!”

  秦俑的展示,固然令社会各界人士通过凝固的历史,能够一睹秦始皇当年兵强马壮的风采。但开馆前夜的“考古学会大会” 却改变了秦俑一号坑发掘的轨迹、随之考古队也接连演绎出了一幕幕出乎常人意料的活剧来。其中之一,就是王学理成了“出卖考古队的人”,流言蜚语不一而足。我感到周围冷淡,主动地找人“谈心”,但件件不得要领。咱被彻底的孤立了。这时,又是一位高人“克”了我一顿:“你以为你的纪录救了考古队的驾!夏所长人家是真正的行家,批评秦俑发掘的三大问题,省上谁能顶得住!现在队长要过地方领导那一关,他要表明:‘不是自己的无能才被夏所长抓了把柄,而是有了内奸才使夏所长成心找岔的。’你想想:在保那个小小的乌纱帽的关键时候,人家咋能不找个借口?”

  秦俑一号坑的发掘已经停止,考古队在风雨飘摇中度过了近5个年头(1979年10月24日~1984年11月下旬)。在这期间为编写“考古报告”,省上领导一再限期督催,目的是用“出版成果”堵住夏所长的嘴。队长在上面“很听话”,一再保证。岂知管理上的不科学,步子凌乱,“考古报告”那能一挥而就!敷衍不过去,最后又使出了一招“撒手锏”,说:“大家都完成了,就是王学理拖着不写。”

  我王学理这一下又稀里糊涂地当上了罪人——上次是你向夏所长“告的密”,这次又是你“拖大家腿”。省上领导怎么会责怪队长的无能呢?矛头很自然地又集中到王学理这个点上了,连德高望重的武伯纶老先生也惊动了。他专门坐车来到考古队开会,老人家把拐杖在地上边戳边问: “学理同志: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啊?”在我如实地回答之后,队长脸色由红变紫,其他好心人也为我捏了一把汗。老人家毕竟是老革命,说:“啊,啊,再不要彻底了,你还是出土啥就写啥吧。”

  好,我除过完成T20探方纪录之外,同刘占成同志对过去出土的兵器开始了统计、测量工作。但当我执笔写的时候麻烦就真的来了,首先出土物的位置定不下来。它正是我过去建议时,统一座标就是“问题之一”。如若有人不信,可以看看一号坑定的座标点是不是错的?是不是有违第一象限的常规知识?因为把0点放在探方的东南角,由纵横轴定位的文物,如写在“考古报告”上势必是南辕北辙的笑话!还可以再查一下文字纪录,对文物定位的表述法就见有:“北墙下×厘米”、“南墙下×厘米”。你能明白这指的是“隔墙”,还是探方之边?即使你认定了这个“墙”,但量出来的只能是一条“线”而不是一个“点”,同样也定不了文物所在的位置。还有写作:“在第×过洞中由北向南数×厘米”、“由南向北数”、“由东向西数”、“在由北向南第×号陶俑×厘米”……等等,足有七、八种之多。为确知兵器文物的位置,我再拿上纪录去同图纸查对,有些在图上就没有标注,根本就无从查起。

  我之所要这么认真地去查对,因为这对武士的兵器配备、兵种在阵列中的“位”、指挥系统的构成……等等军事问题都有很高的学术研究价值。如果我遵照“有什么写什么”,也可按文管会那种简报格式,分型分式、数量统计、形状描述也足够了,何必自找苦吃呢?再说,俑坑里各类兵器体量小,分散,容易移动。而不像陶俑是修复好了,入坑是“对号入座”的。在整理上,二者的工作量难点不在描述和测量上,而在于对兵器出土位置的确认上。在此,整理兵器之苦真是“苦不堪言”!如果今天那位研究家把一号坑的平面图拿出来,对照一下前五方和次五方的文物分布,特别是T19和T20之间一疏一密的情况,正好是以两探方相邻的坑边为分界线,你就会明白一个人的工作态度与工作方法了。不然,你会以为那是古人有意的安排,还在那里傻虎虎地研究什么军阵,再去引伸张扬!

  不论怎样,原来预料的这苦果,还是让咱吃了。终于写出了这个秦俑一号坑考古报告的“兵器”一章。当我交出文稿之时,其他人甚或还没有动笔。我这才恍然大悟:早先说“大家都完成了”的话,那不过又是一句骗上级领导的鬼话。在我交稿一年之后,他们才在省文物局统稿。在这个时候,根本就没让“执笔人之一”的王学理参加。很清楚:因为那是报功请赏的会,怎么能有你的份!

  我真弄不明白:功劳归己,诿过于人,算什么领导作风?文过饰非、装聋作哑,算什么正人君子!你们不都是共产党员嘛,不是成天喊“政治挂帅,思想领先”么?如果用文化大革命中那个“派性”的话,显然套不上。哪这又是什么样的“性”呢?……反正怎么也想不明白,我也就索性不去想了。

  咱得认了:苦乐有命,贫富在天!

   [编辑:逯博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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